五脊子六兽

今年早些时候我们一家在东部逛，有几天住在一对济南夫妇家。晚上聊天，不知怎么就谈到了济南土话，上得台面的和上不得台面的都想起了不少。我的父母都不是济南生人，我们家不是老户，我对济南土话知道的也就很有限。据说济南话说得最地道的是市中心的回民，想想大约有道理。

济南话里常有神来之笔。比如“论堆（音嘴，一声）了”，意思可以解释成说某人已经不管不顾，放任自流，“let it go”了－不过像一切地道的土话一样，这里面总有些搔不到痒处的地方。为什么“论堆了”是这个意思呢？我自己有一个解释：想象菜农摆摊卖菜，黄瓜一块白菜五毛地跟顾客讨价还价忙活一天。最后天要黑了，人也乏了，菜还剩些，就干脆不论斤两，“论堆”卖得了。以此类推，人要是放任自己也就是等于把自己“论堆了”－这都是我自己瞎猜的，不知对否？

另外有一句要费解得多：“五脊子六兽”－该是这几个字我甚至都是刚刚知道的，以前猜过“五桔子六寿”和“舞桔子遛兽”，都不沾边。正确解释是这样的：

五脊子六兽是什么？ 文／张继平 －－－－－

济南话里常听见“五脊子六兽”这个词。“五脊子六兽”（音wú jī zi liù shòu，一部分济南人常将“脊”读成“拘”音），多用来形容抓耳挠腮、手脚无措、无可奈何、神不守舍、张狂炫耀、心烦意乱的样子。如：“你看他，将（刚）挣了俩钱儿，就烧得五脊子六兽咧。”“一天到晚没事儿干，闲得他五脊子六兽的。”那么，这“五脊子六兽”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据考证，所谓“五脊子六兽”是中国传统建筑的一种装饰，多用于宏伟壮丽的宫殿建筑。中国的古建筑物是由一条正脊和四条垂脊组成，统称五脊。在五脊之上安放有六种人造的兽（正脊两端各一），合称“五脊六兽”。正脊的两端是龙吻。垂脊上的五种兽分别是：狻猊、斗牛、獬豸、凤、押鱼，这五种兽合称为“螭吻”。明朝杨慎在著述中有记载：“螭吻，形似兽，性好望，今屋上兽头是也。”传说龙生九子，螭吻是其次子。除了起到一般的装饰作用和体现高贵外，“六兽”还有一个特别的用处，就是保护房屋。原来古建筑均为木结构，在房顶两坡瓦垅交会点安装上“六兽”，对房顶起到了严密封固作用，能够防止雨水渗漏。

北宋大臣吕蒙正曾写过一首讽刺“五脊六兽”的诗，曰：“兽头本是一团泥，做尽辛勤人不知。如今抬在青云里，忘却当初窑内时。”“六兽”系泥土烧制而成的小饰物，却被请到皇宫、庙宇顶上，俯视人间，颇有点“平步青云”的意思。但这些东西在老百姓眼里却一文不值，因此，“螭吻”流传到民间，就有了俗化的名字，分别为：走投无路、赶尽杀绝、跟腚帮捣、顺风打旗、坐山观火。于是，“五脊六兽”后来也就被老百姓用来形容一种“没抓没挠”的心理和面貌。

《金瓶梅》第七十二回：“原来五间大厅，□门盖造，五脊六兽，重檐滴水，多是菱花□厢。”此处“五脊六兽”还只是用来形容建筑式样的豪华。又见《醒世姻缘传》：“这五脊六兽的什么模样，可是叫亲家笑话。”这里的“五脊六兽”用的是其延伸义，含义已与济南话中“五脊子六兽”基本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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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脊子六兽”算是个很微妙的状态，小说电影里都不多见，我也举不出个很熟悉的例子来。有点相似的是贾宝玉中午调戏金钏儿那段；最接近的是《战争与和平》里娜塔莎和安德烈订婚后自己住在父母家，百无聊赖的那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