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November 02, 2005

关于《儒林外史》 (之五)

第五回 王秀才议立偏房 严监生疾终正寝
第六回 乡绅发病闹船家 寡妇含冤控大伯

严贡生严监生都是有些漫画化的人物。严监生尤其夸张:人人都知道两茎灯草的故事,严监生差不多就是中国古典文学里吝啬鬼的代名词。不过仔细读读这一回小说可以发现严监生其实是更近于“窝囊”,而不是“吝啬”。

前半回严贡生耍无赖惹了官司又溜之大吉,知县找不到严贡生来找严监生,严监生见到差人来说此事,未加轻慢。留差人又吃酒饭,又拿两千钱打发。—不算小气。

后来老婆王氏病重,严监生又给两个舅爷王德王仁一人一百两银子。还说:“却是不可多心,将来要备祭桌,破费钱财,都是我这里备齐,请老舅来行礼。明日还拿轿子接两位舅奶奶来,令妹还有些首饰,留为纪念。”— 很是周到。

严监生后来生病,全因王氏死后悲伤过度:“新年不出去拜节,在家哽哽咽咽,不时哭泣;精神颠倒,恍惚不宁。过了灯节后,就叫心口疼痛。初时撑著,每晚算账,直算到三更鼓。后来就渐渐饮食少进,骨瘦如柴,又舍不得银子吃人参。”可称得上有情有义,《儒林外史》全书里对老婆有如此深情的也就是严监生一人而已。至于“舍不得银子吃人参”,全是对自己苛刻,不是自私。

严监生胆小窝囊,不讨人喜欢;严贡生卑劣无耻,则是个十足的坏人。这种“坏人”不是行为主义的“做坏事的人”,而是那种德纳第式的,欺负人、贪便宜成性,毫无道德,没有廉耻,近乎病态的纯粹的坏人。他做的事让人都没兴致说。

这幅插图是小人书《严贡生与严监生》的封面。左边的人盛气凌人,应是严贡生;右边的畏畏缩缩,当为严监生。

严监生向舅爷王德王仁抱怨严贡生时说:

“便是我也不好说。不瞒二位老舅,像我家还有几亩薄田,逐日夫妻四口在家度日,猪肉也舍不得买一斤;每当小儿子要吃时,在熟切店内买四个钱的哄他就是了。家兄寸土也无,人口又多,过不得三天,一买就是五斤,还要白煮稀烂。上顿吃完了,下顿又在门口赊鱼。当初分家,也是一样田地,白白都吃穷了。而今端了家里梨花椅子,悄悄开了后门,换肉心包子吃。你说这事如何是好!”

“端了梨花椅子换肉心包子吃”一句形味俱全,最是有趣。

1 comment:

Anonymous sa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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