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January 25, 2011

过年回家(续)


按老北意思在这个的基础上再加一千字,那就从(四)开始。

四,

一年又过去了,还有一周就是春节了。没有意外,这次还是没能回家。昨天看中央四台,有一组关于春运的新闻。一条是说大批江西民工从上海骑摩托车回家过年,路上的交警设下岗哨,拦下他们——让他们休息一下,“喝点热水,吃碗方便面”再走,服务站甚至还给他们准备了热水泡脚——“天冷了,路上要小心”。看到这样的新闻,看到面色黑红的民工夫妇,看到高速公路上的摩托车,看到热气腾腾的塑料盆里泡的脚,我的心里只有感激。

五,

不知道是为什么,以春节对中国人的意义,关于春节的艺术作品却并不多。崔健写过一首《春节》,那首歌让我对他的印象在原有的基础上更下一层。中间关键的有这么几句:“一年一次机会,欢笑就是发泄。不是直来直去,也不是简单强烈。拐弯抹角的点缀,不疼不痒地感觉。这是文化的魅力,还是东方的血液。”——我的看法是,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你就非要在春节这天看到你已经申请专利了的“简单强烈”不可吗?批评传统文化是可以和必要的,可是就不能等到正月十五以后吗?何况真要是批评传统的话,我也不能听一个穿着绿军装,背着军跨,戴着红五星帽的北京大爷的话。

有点激动。都是《让子弹飞》给恶心的。以前说河南人带个猴就出来骗人钱,现在这些北京大爷连猴都不带就敢出来,直接把观众当猴耍了。

老北,这段你可以删掉。

六,

第一次对春运有概念还是在高中。有年春节前跟李老师去火车站接人,接谁忘了。那时候济南老站还没拆,站前的广场至少是看上去比现在的更大。一进车站我就惊呆了——整个广场所有的地方都密密麻麻的是人,该有好几万吧:蓝色的、黑色的,坐着的、躺着的,男人、女儿,老人、孩子,整个火车站发出一种低沉的,蜂巢般的嗡嗡声。因为需要等人,我们在出站口的台阶上看了很久,我也第一次从李老师那里听说了“闯关东”这回事。那些在关外闯荡的山东人,无论穷富,都会在春节前带着全家人回老家;过完年,初五以后又陆续回去,那时候的济南站又会变成这个样子。过年会家,谁也不能阻挡,不过他们大约谁也没有想过这是不是“简单强烈”。

七,

这些年回家一直是感恩节前后,明年应该争取回去过一次春节。长辈们年纪都大了,表姐表哥们也到了退休的年龄,正需要我们这些中坚力量来热闹一下。大家庭不聚会已经很多年了,都是各家聚各家的,表姐说。那种四十多个人挤在一家的春节,姨夫们喝酒,妈妈或者表哥做菜的春节,表姐表嫂们挤在床上打牌的春节,爸爸单位分鸡、分鱼、分酒,妈妈姥姥熬夜用烧红的火钩子烙猪头的春节,我和妹妹、邻居小孩单个地放鞭炮的春节,都再也没有了。

八,

又看了一遍《一年到头》。片尾歌曲用的是许巍的《蓝莲花》,这个印象很深,觉得也很贴切:“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电影里的意思当然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你对回家的向往”。

片头上次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太注意,也是如此的精彩。安徽包工头张国栋梦到自己在北京站买回家过节的车票,人潮汹涌,好不容易挤到窗口又被挤了出来。“我是去结婚的!”,他大喊,然后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扎着领带戴着红花的西服。周围的人都呆住了,自动让出了一条铺着红地毯的通道,车站广播:“开往合肥的Z73次列车已经进站了,请去往安徽省六安市九里沟村牛尾巴港回家结婚的旅客张国栋先生检票上车。”张国栋在人们注目下穿过通道,在列车员手里接过一张奖状那么大的车票,走进站台,前面迎接的是他的穿着婚纱的新娘。

我的眼泪忍不住了,为了多写这一千字晚饭多喝了一杯,全怪老北。

4 comments:

天涯行者 said...

这篇写得太好了。着笔不多,可饱含了你对家和温情的眷恋。也见随性的幽默。佳作。

Albatross said...

谢谢鼓励 :-)

Anonymous said...

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些纪录片,帝企鹅,鸟,鲑鱼,角马...这些动物历尽百劫,九死一生地回到它们诞生的地方,也就是本能里认定的那个家,甚至作为人都不能理解。

Albatross said...

那个有可能是源于不同的神经机制,大多和食物、繁殖有关。人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