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回来后隔一天去法国领事馆签证。办欧洲签证有一点很讨厌：申请人需要在面谈前定好机票和酒店。酒店还好说，一般都允许三天前免费取消；机票就有点麻烦了，大多数航空公司都会罚一笔钱，最少也是一百块，有些卖便宜机票的网站干脆就是不许退票。好在欧洲签证没有那么难拿，美国航空公司也不象中国的航空公司那样没有签证就不卖机票，还不至于要面对那个鸡生蛋和蛋生鸡的难题。
于是提前两天买了机票，运气不错，居然找到九百块这样的好价钱，要知道两个星期前看都已经是一千三四百的样子了，买得早不如买得巧啊。只是有一个问题：去的路上要在费城停留十二个小时，费城我们没有去过，十二个小时就十二个小时吧，我想，正好去逛一逛。
洛杉矶的法国领事馆在 Westwood 的一栋大楼里，Westwood 是个好区，那个楼也挺不错的。上三楼是一个敞开的大门，里面就是法国领事馆了。进门是个安检门，旁边一张桌子，对面玻璃窗里是一个年轻的女接待员，没有保安。我把包放在桌子上，然后走过安检门，大概是因为我的皮带，安检警报嘟嘟得响起来，女接待员马上示意我们不用理它。不过早到了半个小时，她让我们先坐着等一会儿。
桌子上有几堆杂志，都是介绍法国的。随便拿起一本，第一页就是保罗•安德鲁的照片，老家伙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牙齿焦黄的站在那个“巨蛋”的效果图前面。文章说他已经是在中国最有名的法国人了，到处都在建他的项目，北京，上海，成都……。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他的华而不实正配得上中国官员的好大喜功。第二页是个没见过的中年女人，名字很陌生，看介绍原来是维基百科的一个负责人，真是失敬。模样像是个家庭妇女，工作方式也像：她每天干完家务就用客厅里的微机和其他的维基人联系，维持维基的正常运行，保护维基的非商业性和独立性。――这让我不由联想起《The Bourne Identity》里的那个在Treadstone纽约总部的老太太，或者是以色列前总理梅厄夫人――多像惊险小说里的人物啊。再翻翻又看到些关于法国葡萄酒的文章，大意是说现在法国的酿酒业受到来自美国、南美、大洋洲的巨大冲击，产量正逐年下降，现在寄希望于来自亚洲的订单和所谓的有机葡萄酒。文章又说现在法国人喝酒的习惯改变了，酒量也减小了：以前是喝每餐必备的所谓桌上酒（table wine），现在也倾向于少而精地品酒了。这可太遗憾了，我当时就想。我一直很向往那种小城的小饭馆里卖的，用白玻璃瓶子装的没有商标的红酒，这次希望还喝得到。现代人喝酒的方式越来越没意思了，看来连法国人也不例外。
一本杂志没看完，这时接待员告诉我们可以进去了。推开小门是一间大屋，有差不多十几个人坐在里面等。先到第一个窗口交文件，里面是一个年轻女孩，穿着件布衬衫，头发没有做过，软软地垂下来，嘴角有一点向下弯弯的。嘴里念念有辞，好像有点忙不过来的样子。护照、美国签证、邀请信、酒店预定证明、机票收据……，一一交进去。突然问我会不会说法语，我很抱歉地说不会，她笑了一笑，继续收拾；一会儿又说我可以去复印文件去了。复印文件？我很迷惑，不是都有了吗？她又连忙说对不起：她把我当成刚才的另外一个人了。我忍住没有笑。
再到第二个窗口，这次是一个中年女人，戴着眼睛，看上去严肃多了，这就是签证官了，我突然意识到法国领事馆里居然没有一个男人。
“去法国开会？”
“对。”
“医疗保险？”
“在这儿。”
“那你太太不是开会，是观光？”
“没错。”
“那好。”
计算机上敲了几下后，签证页于是就在桌子上的一台旧打印机里卡卡卡卡地出来了。刚把一张签证页贴在护照上，签证官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二十二号到巴黎？”
“对。”
“为什么酒店是二十一号开始？”
“噢，我先订的酒店再订的机票，还没来得及改。”
“嗯，几号出发？”
“二十号。”
“嗯？不对啊，怎么这么长？你的签证可是二十二号有效，早到可不让进关。你最好再跟航空公司联系一下。”
“没事的，我的航班就是要在费城停一个白天。”
“噢，是这样。可是那样也没这么长啊。”她一边说一边掐着手指头在算。我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很好玩。心说，我可是个严谨细致的中国人，你当我是……？
“费城在哪里？”她好像是问我，又像是自言自语。
“离纽约不远”，我说。
“我知道。”
“为什么从费城到巴黎要这么久？”
“有时差。”，我又说。
“我知道。”
最后看来是实在算不清楚，她也就放弃了，从包里拿出手机接了个电话后就把护照都贴好签证递了出来。
“就这样？”
“就这样。”
十分钟后我和M坐在车里。现在该开始安排到法国怎么玩了。
两个夜班飞机之间要在费城呆十几个小时。原计划是下飞机先到河边的市区找个酒店休息一下，然后和在费城工作的大学同学M一起吃午饭，下午再出去看看。没想到费城下雨，又有个什么会议，市中心的几个酒店都住满了。和几个不怎么说英语的司机折腾到十点多，只好放弃了。打电话给M，M建议我们到他的餐馆休息一下。
M的餐馆在中国城，离我们所在位置只有几百米远，可是雨还大，只好再叫辆车。我还穿着加州上飞机时穿的短裤，在多年未见的秋雨里真的觉得有点冷了，开门的餐馆伙计带我们到隔壁的餐厅吃了一点早饭。外面是雨中的行人和车辆，里面的桌椅闪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玻璃窗上贴的是李连杰新电影的海报，当时没有留心，后来发现这海报在巴黎地铁里也到处都是。
独立厅就在几个街区外，十分钟就到了。进展厅看了一眼自由钟，钟上有个大裂缝，看了看解说，不甚了了。对面就是独立厅了，过街后看到前面有一大片工地，看来还在翻修。进门要在院子里排队，雨还在下，想想算了。下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