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April 26, 2008

Tampa

两周内去了两次东岸,每次都是三天睡不够觉,累。

来美国十年了,如果一个月没吃一顿牛排的话,会很想;如果天天吃牛排的话,不如死了算了。

跟着G先生去了据他称“美国最好的牛排店”;酒店的酒保说那个地方装修得“像个妓院”;出租车司机说他求婚的时候在那里一晚上花了六千块;到底怎么样我就不描述了,一回想胃里就发胀。

春天的佛罗里达还是很不错的,不怎么闷热,就像加州。没有加州花多,但是更绿。

回家的飞机上看到了胡佛水坝。

回家睡了两天。

Thursday, April 10, 2008

龟虽寿,鸭先知

Friday, April 04, 2008

周二要赶一班凌晨的飞机,干脆一夜没睡。三点钟车来接我,小区里除了虫鸣没有一点声音。我平时最恨的就是早起,这天也不例外:脑子里的画面都是黑底色高对比高饱和的,思想不带曲线没有缓冲地来回冲撞,情绪里全是不确定。要当一个伟大的人物至少不能惧怕早起吧,我再一次这么想,又再一次沮丧地觉得这个很难。

司机是一个年纪不小的黑人大叔,戴着帽子,模样没有看清-天还黑着。车里已经有两个乘客了,一个是个胖胖的,留着胡子的白人老头,另一个是个表情严肃的年轻人。大家互相打个招呼,抱怨了几句早班飞机就又上路了。

我还觉得睏,一路上没说几句话;但又睡不着,所有的谈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几天过去了现在还没忘呢。

“这对面是个高尔夫球场。”,黑人大叔说。

“对,你来过?”我说。

“当然!第一天开门我就来了。”

“第一天?那是什么时候?”

“七几年。那时候你们这些房子还没有呢!I城就是一大片农场。”

“哦”,我惊叹,然后就没再怎么说话。

“不过我可不怎么爱打高尔夫球,不打也过得好好的,可是第一天开门我就来了。”

“看这里、那里,那时候都是空地。”,车上高速了,正在穿过市中心的几处高楼。

“这里所有的地都是租的,你在I城可以买房子,可是买不到地。他们给你九十九年的租期,可不给你地”,后面的白人大叔说。

“嗯,嗯”。

“不过话说回来了,九十九年以后谁都不在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错。”

“所以大家就住呗。”

我也跟着点了一阵头-买房子在南加州是个让人头痛的事,在I城更是。今年房价见跌,有人说下半年还会再跌,希望如此吧-要是只考虑气候的话,我可是别的什么地方都不想去。

“我常去农夫市场,一星期总得去个三四回吧”,我一走神黑大叔聊到别的了,“农夫市场的蔬菜那可不一样。”我暗暗同意,可是并没有说话。

“现在那些大餐馆也找到窍门了,我是说,Wolfgang Puck和Emeril Lagasse那些家伙。他们现在每天七点不到就去农夫市场进货。蔬菜啊,水果啊,到开门的时候已经给他们挑过一遍了。”

“你喜欢做菜?”,白大叔问。

“喜欢!你知道,我家从来就不富,我爹妈在的时候更穷。不过你猜怎么著?我们家老太太给我们家老头子端上桌的从来都是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蔬菜?最好的;肉?最好的;鱼?最好的。要说吃的,我可是谁家都不羡慕。”

“这个周末,我们哥几个就到下面圣地亚哥去钓鱼。你知道,圣地亚哥有五个大湖。”

“你钓什么鱼?”,白大叔问。

“多了!鲈鱼,鳟鱼,猫鱼,蓝鳃……”

“怎么做?”

“我那些朋友,就知道炸!我也炸,不过也烤:加葱!加黄油!加香料,往烤箱里一塞……,啧啧。”

两个大叔聊得来了精神,车在安静的但是依然明亮的公路上飞驰。

“你们家孩子也会做饭?”

“能!我那个小子从小就会。后来进了海军,都是年轻人嘛,没事半夜跑到厨房比着做饭。别人做通心粉,他也做通心粉,可是一尝他做的,你猜怎么着?以后班上通心粉都是他的事了。”

“有一天他们又在胡闹,长官来了。这还了得!厨房可不是给人闹着玩的。不过这个长官人挺好,没说他们什么,还坐下来吃了一盘,吃完问这是谁做的。”

“过了几天,长官带着上校一起来了。上校吃完了对我那小子说:‘吉米,我送你去学烹饪怎么样?回来就给我当厨师得了。’”

“‘长官,那好是好,可是我是来当兵的,不是来当厨师的……’,我那小子说。”

“‘别担心,你两边都学,回头又是水兵又是厨师。’”

“‘那好是好,可是……’,‘行了,行了,就这么定了。’,‘那好……’”

“就这么着,我那小子就当了厨师。后来退役了和几个哥们一起开了个餐馆。不是吹牛,他煎鸡蛋都和别人不一样,又松又软,你拿盘子都托不起来。全凭手艺!全凭火候!看了多少年,可是让我做个他那样的煎鸡蛋,那可没门!”

“旧金山渔人码头有个餐馆,那里做的帝王蟹煎蛋天下第一。我去吃了一次,然后就在那里连吃了两个月,后来都想搬进去住了。后来有一天我对大厨说:‘伙计,你看我来了这么多次,干脆行行好把菜谱告诉我得了。’,那个大厨人不错,还真给我抄了一份,后来我就学会了。自打那以后,要是有朋友来我家住,我又想露一手的话就早晨给他做帝王蟹煎蛋,他们一尝,你猜怎么着?他们都想搬进我家住了!”

“你做汤吗?”,白大叔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话。

“做!奶油汤,浓汤……”

“你做墨西哥菜吗?”

“嗯,那倒不做。”

“可是你也喜欢吃?”

“那当然!”

这时候车开进了另一个城市,路边是灯火通明,白气腾腾,但是一个人都没有的一片炼油厂。如果再仔细一点的话,还可以看见那些一高一低工作着的钻井的黑影。这是一个典型的美国西部夜景,在无数的公路片里出现过,我在无数次的夜行里看到过。它总是给我一个荒凉、冰冷、遥远、不愉快的感觉,这和中国夜行火车窗外看出去的凄凉是不同的-中国的农村是黑的,村庄里只有点点的灯光;城市又是那么拥挤的,每一个小小的昏黄的窗户内都是一家人,或许是妈妈正在给被窝里贪睡的孩子做早饭吧?

“说了半天吃的,我是该吃早饭了。你知道最近洛杉矶开了好几家厄瓜多尔餐厅,他们做的炸鸡又酥又嫩,我今天午饭就打算去那……”

“这条街下去往北走五个路口是个德国肉店,他们那里什么香肠都有,又新鲜。平时都是三个女人看店,其中两个挺和气,另一个可不行,我去了三年多了,她就对我笑了一次。我猜是三年过去了,她终于觉得我算是个好主顾……”



四点左右,我到了机场;五点多钟上了飞机;睡了一觉后正好是早餐时间。空叔是个整洁的,下颌有一点胡子的中年人。他低着头问我:“您要什么早餐?酸奶还是煎蛋?”

“煎蛋”,我马上说。

又过了几个小时,飞机降落在了东海岸的一个城市,我打开手机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洛杉矶的午餐时间已经过了,不知道我们的黑大叔吃上了炸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