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March 28, 2011

Amateurs


第一次看《The Remains of the Day》的时候,觉得Christopher Reeve的出现有点别扭——英国电影里怎么冒出了个美国超人?放在一群欧洲人里显得过于高大光洁了。

昨天重温了一遍,他现在成了我在这个电影里面最喜欢的人物。

本来就是一个日本人原著,印度人制片,犹太人编剧,美国人导演的电影,它的立意超乎怀旧之上,这一点被很多影迷有意忽略了,只看到其中的英国风味。

Lewis(Christopher Reeve所演的的美国外交官)对宴会上的欧洲绅士们说了这么一段话:

You are, all of you, amateurs.

And international affairs should never be run by gentlemen amateurs.

Do you have any idea of what sort of place the world is becoming all around you?

The days when you could just act out of your noble instincts, are over.

Europe has become the arena of realpolitik, the politics of reality. If you like: real politics.

What you need is not gentlemen politicians, but real ones. You need professionals to run your affairs, or you're headed for disaster!

精辟——看到查尔斯王子谈有机农业时我也有同感。

生活在有真正标准、相对公平和职业的现代社会,不用听命于那些叫做“贵族”的遗传病患者真是一件幸事。

小松鼠





Thursday, March 24, 2011

刘姥姥-侉奶奶



昨晚临睡前翻了几页红楼梦。

红楼梦每隔几年会读一遍,每次读都有些新感觉。

我的这个版本共有上中下三册,中册开始是第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怡红院劫遇母蝗虫。

这次的感觉是红楼梦里的人物可真不厚道——来了一个村姥姥,每个人都觉得有义务显摆一下。

凤姐和鸳鸯卖弄杯子、茄鲞且不必提。

“黛玉笑道:‘当日圣乐一奏,百兽率舞,如今才一牛耳。’”

“众姐妹都笑了。”

“贾母听了,皱眉说:‘这油腻腻的,谁吃这个!’”——这种吃饱了撑的话后来芳官这小丫头也说过。

刘姥姥用过一下的成窑五彩小盖钟,妙玉就要丢掉。

“宝玉接了,又道:‘等我们出去了,我叫几个小幺儿来河里打几桶水来洗地如何?’”

贾母算是富一代,粗鄙些可以理解;宝玉、黛玉都富三代了,怎么还不如汪小菲、大S?

曹雪芹描述富贵就这趣味?

生气了一天,我大概是把刘姥姥当成侉奶奶了。

贴一下汪曾祺的《榆树》。


榆树

侉奶奶住到这里一定已经好多年了,她种的八棵榆树已经很大了。

这地方把徐州以北说话带山东口音的人都叫做侉子。这县里有不少侉子。他们大都住在运河堤下,拉纤,推独轮车运货(运得最多的是河工所用石头),碾石头粉(石头碾细,供修大船的和麻丝桐油和在一起填塞船缝),烙锅盔(这种干厚棒硬的面饼也主要是卖给侉子吃),卖牛杂碎汤(本地人也有专门跑到运河堤上去尝尝这种异味的)……侉奶奶想必本是一个侉子的家属,她应当有过一个丈夫,一个侉老爹。她的丈夫哪里去了呢?死了,还是“贩了桃子”——扔下她跑了?不知道。她丈夫姓什么?她姓什么?很少人知道。大家都叫她侉奶奶。大人、小孩,穷苦人,有钱的,都这样叫。倒好像她就姓侉似的。

侉奶奶怎么会住到这样一个地方来呢(这附近住的都是本地人,没有另外一家侉子)?她是哪年搬来的呢?你问附近的住户,他们都回答不出,只是说:“啊,她一直就在这里住。”好像自从盘古开天地,这里就有一个侉奶奶。

侉奶奶住在一个巷子的外面。这巷口有一座门,大概就是所谓里门。出里门,有一条砖铺的街,伸向越塘,转过螺蛳坝,奔臭河边,是所谓后街。后街边有人家。侉奶奶却又住在后街以外。巷口外,后街边,有一条很宽的阴沟,正街的阴沟水都流到这里,水色深黑,发出各种气味,蓝靛的气味、豆腐水的气味、做草纸的纸浆气味。不知道为什么,闻到这些气味,叫人感到忧郁。经常有乡下人,用一个接了长柄的洋铁罐,把阴沟水一罐一罐刮起来,倒在木桶里(这是很好的肥料),刮得沟底嘎啦嘎啦地响。跳过这条大阴沟,有一片空地。侉奶奶就住在这片空地里。

侉奶奶的家是两间草房。独门独户,四边不靠人家,孤零零的。她家的后面,是一带围墙。围墙里面,是一家香店的作坊,香店老板姓杨。香是像压餾饹似的挤出来的,挤的时候还会发出,“蓬——”的一声。侉奶奶没有去看过师傅做香,不明白这声音是怎样弄出来的。但是她从早到晚就一直听着这种很深沉的声音。隔几分钟一声:“蓬——蓬——蓬”。围墙有个门,从门口往里看,便可看到一扇一扇像铁纱窗似的晒香的棕棚子,上面整整齐齐平铺着两排黄色的线香。侉奶奶门前,一眼望去,有一个海潮庵。原来不知是住和尚还是住尼姑的,多年来没有人住,废了。再往前,便是从越塘流下来的一条河。河上有一座小桥。侉奶奶家的左右都是空地。左边长了很高的草。右边是侉奶奶种的八棵榆树。

侉奶奶靠给人家纳鞋底过日子。附近几条巷子的人家都来找她,拿了旧布(间或也有新布),袼褙(本地叫做“骨子”)和一张纸剪的鞋底样。侉奶奶就按底样把旧布、袼褙剪好,“做”一“做”(粗缝几针),然后就坐在门口小板凳上纳。扎一锥子,纳一针,“哧啦——哧啦”。有时把锥子插在头发里“光”一“光”(读去声)。侉奶奶手劲很大,纳的针脚很紧,她纳的底子很结实,大家都愿找她纳。也不讲个价钱。给多,给少,她从不争。多少人穿过她纳的鞋底啊!

侉奶奶一清早就坐在门口纳鞋底。她不点灯。灯碗是有一个的,房顶上也挂着一束灯草。但是灯碗是干的,那束灯草都发黄了。她睡得早,天上一见星星,她就睡了。起得也早。别人家的烟筒才冒出烧早饭的炊烟,侉奶奶已经纳好半只鞋底。除了下雨下雪,她很少在屋里(她那屋里很黑),整天都坐在门外扎锥子,抽麻线。有时眼酸了,手困了,就停下来四面看看。

正街上有一家豆腐店,有一头牵磨的驴。每天上下午,豆腐店的一个孩子总牵驴到侉奶奶的榆树下打滚。驴乏了,一滚,再滚,总是翻不过去。滚了四五回,哎,翻过去了。驴打着响鼻,浑身都轻松了。侉奶奶原来直替这驴在心里攒劲;驴翻过了,侉奶奶也替它觉得轻松。

街上的,巷子里的孩子常上侉奶奶门前的空地上来玩。他们在草窝里捉蚂蚱,捉油葫芦。捉到了,就拿给侉奶奶看。“侉奶奶,你看!大不大?”侉奶奶必很认真地看一看,说:“大。真大!”孩子玩一回,又转到别处去玩了,或沿河走下去,或过桥到对岸远远的一个道士观去看放生的乌龟。孩子的妈妈有时来找孩子(或家里来了亲戚,或做得了一件新衣要他回家试试),就问侉奶奶:“看见我家毛毛了么?”侉奶奶就说:“看见咧,往东咧。”或“看见咧,过河咧。”……侉奶奶吃得真是苦。她一年到头喝粥。三顿都是粥。平常是她到米店买了最糙最糙的米来煮。逢到粥厂放粥(这粥厂是官办的,门口还挂一块牌:××县粥厂),她就提了一个“木量子”(小水桶)去打粥。这一天,她就自己不开火仓了,喝这粥。粥厂里打来的粥比侉奶奶自己煮的要白得多。侉奶奶也吃菜。她的“菜”是她自己腌的红胡萝卜。啊呀,那叫咸,比盐还咸,咸得发苦!——不信你去尝一口看!

只有她的侄儿来的那一天,才变一变花样。

侉奶奶有一个亲人,是她的侄儿。过继给她了,也可说是她的儿子。名字只有一个字,叫个“牛”。牛在运河堤上卖力气,也拉纤,也推车,也碾石头。他隔个十天半月来看看他的过继的娘。他的家口多,不能给娘带什么,只带了三斤重的一块锅盔。娘看见牛来了,就上街,到卖熏烧的王二的摊子上切二百钱猪头肉,用半张荷叶托着。另外,还忘不了买几根大葱,半碗酱。娘俩就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顿山东饱饭。

侉奶奶的八棵榆树一年一年地长大了。香店的杨老板几次托甲长丁裁缝来探过侉奶奶的口风,问她卖不卖。榆皮,是做香的原料。——这种事由买主亲自出面,总不合适。老街旧邻的。总得有个居间的人出来说话。这样要价、还价,才有余地。丁裁缝来一趟,侉奶奶总是说:“树还小咧,叫它再长长。”

人们私下议论:侉奶奶不卖榆树,她是指着它当棺材本哪。

榆树一年一年地长。侉奶奶一年一年地活着,一年一年地纳鞋底。

侉奶奶的生活实在是平淡之至。除了看驴打滚,看孩子捉蚂蚱、捉油葫芦,还有些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呢?——这些捉蚂蚱的孩子一年比一年大。侉奶奶纳他们穿的鞋底,尺码一年比一年放出来了。

值得一提的有:

有一年,杨家香店的作坊接连着了三次火,查不出起火原因。人说这是“狐火”,是狐狸用尾巴蹭出来的。于是在香店作坊的墙外盖了一个三尺高的“狐仙庙”,常常有人来烧香。着火的时候,满天通红,乌鸦乱飞乱叫,火光照着侉奶奶的八棵榆树也是通红的,像是火树一样。

有一天,不知怎么发现了海潮庵里藏着一窝土匪。地方保安队来捉他们。里面往外打枪,外面往里打枪,乒乒乓乓。最后是有人献计用火攻,——在庵外墙根堆了稻草,放火烧!土匪吃不住劲,只好把枪丢出,举着手出来就擒了。海潮庵就在侉奶奶家前面不远,两边开仗的情形,她看得清清楚楚。她很奇怪,离得这么近,她怎么就不知道庵里藏着土匪呢?

这些,使侉奶奶留下深刻印象,然而与她的生活无关。使她的生活发生一点变化的是:——有一个乡下人赶了一头牛进城,牛老了,他要把它卖给屠宰场去。这牛走到越塘边,说什么也不肯走了,跪着,眼睛里叭哒叭哒直往下掉泪。围了好些人看。有人报给甲长丁裁缝。这是发生在本甲之内的事,丁甲长要是不管,将为人神不喜。他出面求告了几家吃斋念佛的老太太,凑了牛价,把这头老牛买了下来,作为老太太们的放生牛。这牛谁来养呢?大家都觉得交侉奶奶养合适。丁甲长对侉奶奶说,这是一甲人信得过她,侉奶奶就答应下了。这养老牛还有一笔基金(牛总要吃点干草呀),就交给侉奶奶放印子。从此侉奶奶就多了几件事:早起把牛放出来,尽它到草地上去吃青草。青草没有了,就喂它吃干草。一早一晚,牵到河边去饮。傍晚拿了收印子钱的摺子,沿街串乡去收印子。晚上,牛就和她睡在一个屋里。牛卧着,安安静静地倒嚼,侉奶奶可觉得比往常累得多。她觉得骨头疼,半夜了,还没有睡着。

不到半年,这头牛老死了。侉奶奶把放印子的摺子交还丁甲长,还是整天坐在门外纳鞋底。

牛一死,侉奶奶也像老了好多。她时常病病歪歪的,连粥都不想吃,在她的黑洞洞的草屋里躺着。有时出来坐坐,扶着门框往外走。

一天夜里下大雨。瓢泼大雨不停地下了一夜。很多人家都进了水。丁裁缝怕侉奶奶家也进了水了,她屋外的榆树都浸在水里了。他赤着脚走过去,推开侉奶奶的门一看:侉奶奶死了。

丁裁缝派人把她的侄子牛叫了来。

得给侉奶奶办后事呀。侉奶奶没有留下什么钱,牛也拿不出钱,只有卖榆树。

丁甲长找到杨老板。杨老板倒很仁义,说是先不忙谈榆树的事,这都好说,由他先垫出一笔钱来,给侉奶奶买一身老衣,一副杉木棺材,把侉奶奶埋了。

侉奶奶安葬以后,榆树生意也就谈妥了。杨老板雇了人来,咯嗤咯嗤,把八棵榆树都放倒了。新锯倒的榆树,发出很浓的香味。

杨老板把八棵榆树的树皮剥了,把树干卖给了木器店。据人了解,他卖的八棵树干的钱就比他垫出和付给牛的钱还要多。他等于白得了八张榆树皮,又捞了一笔钱。

Monday, March 21, 2011

茉莉花


查了好几天,还是没能确认这是什么花。

Homedepot有卖,二十块钱一盆。标的名字是“Jasmine”,也就是茉莉。可茉莉的种类多了,这至少不是我所熟悉的那种可以泡茉莉花茶的茉莉。我所熟悉的茉莉花是纯白色的,花瓣不会打开,像个小葫芦;也不会长成这么野,几天之内满篱笆都是,看着都闹得慌。

更重要的是香气不对:茉莉花茶的茉莉是清香的,近乎桔子花的味道,久闻不腻。这个茉莉的味道是铺天盖地的,昼暖也好,夜凉也好,花气一律熏人。我对花粉过敏,喷嚏已经打了几个星期了,不每天吃药的话一呼吸就一直痒到喉咙里。这几天下雨,花又谢了不少,才觉得好受了些。

昨天以为它是Poet's Jasmine——诗人茉莉。这个名字倒不错,根据是那是南加州最常见的茉莉。今天再查一下知道是错了,诗人茉莉的花是四瓣的,这个差别也太大了。

现在我觉得多半是所谓的Pink Chinese Jasimine(Jasminum Polyanthum)。看维基和书上的描写:花分五瓣,外面粉红,里面白色,成束,香气强烈,不落叶,加州沿海常见,生长迅速,……应该是吧?

可是再看维基的中文描述:

多花素馨(学名:Jasminum polyanthum)是木犀科素馨属的植物,是中国的特有植物。分布在中国大陆的云南、贵州、四川等地,生长于海拔1,400米至3,000米的地区,一般生于灌丛、山谷及疏林,目前尚未由人工引种栽培。

“目前尚未由人工引种栽培”——那还是不对?

再看看日文维基:

ハゴロモジャスミン(羽衣素馨、英:Pink Jasmine、Jasminum polyanthum)は、モクセイ科ソケイ属(素馨属 Jasminum)の植物の一種。蔓性常緑性の灌木。原産地は中国で、オーストラリアとニュージーランドに帰化している。アメリカやヨーロッパで観賞用植物として栽培されている。アメリカやヨーロッパで観葉植物として育てられている。気候条件が良い庭で生長する。 花が美しく、かつ早く、簡単に育つため好まれる。生垣として壁やフェンスなどをカバーするために使用する。

我虽然不懂日文,可也从“帰化”,“庭”,“栽培”,“観葉植物”,“垣”,“壁”这些汉字里猜得出这种日本人叫做“羽衣素馨”的植物是已经被“人工引种栽培”了的。

二比一,就是它了。

Thursday, March 17, 2011

Yasmin Levy

Wednesday, March 09, 2011

Tuesday, March 01, 2011